“你们看,对面那个包厢里,有个练家子,”乌柏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修道之人耳聪目明,从洪教头的步法气度就猜出这是练武之人。
“应该是那公子哥的保镖。”苍松一看便知,也不以为意,一个习武之人对他们这些修士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听戏反而更有趣些。
他回头看看刘源,倒有些奇怪这人为何对倡优戏子不感兴趣,又转念一想,这刘源八成是走清心寡欲的修行路线。
正在刘源担心洪教头认出自己时,另一边反而先有了状况。
徐晋元也注意到了对面包厢的几位年轻男女,只是这听云轩乃邺城最顶级的茶楼戏院,来往的豪门大户他都熟悉,而这几位却有些面生。
尤其是坐在正中的年轻女子,容貌秀美不说,还有种出尘的仙子气质,令他大感兴趣。
为免唐突,他遣了几名手下来到对面包厢相请。
“要请我?过去一叙?”天青失笑,看着几名凡人家丁,虽说言语里还算恭敬,但举手投足间不免带有豪门大户的那种傲慢习气。
这种趾高气扬的味道是掩盖不住的,自然也瞒不过众人。
“要请姑奶奶我,要他自己来!”天青伸出一指,几名家丁不知怎么,突然被一股巨力迎面击中。
“啊!哎呦!”
他们连滚带爬的跌下楼梯,摔了个鼻青脸肿。这还是天青手下留情的结果。
“岂有此理!”洪教头排众而出大喝一声。对方竟敢当众闹事,把徐府都不看在眼里。
楼梯间昏暗,他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做到,但作为徐府供奉的禁军教头,他必须找回场子。
“洪教头且慢,”徐晋元叫住他,反而向着众家丁问道,“尔等是否礼数不周,言语粗鲁,冲撞了那位小姐。”
家丁们互相搀扶着,这个捂着脸,那个揉着屁股,哭丧着纷纷辩解。
徐晋元皱眉,这些内院家丁的嚣张气焰他也是熟知的,他不禁后悔,是否自己亲自上楼一趟来相请,顺便说清误会?
而洪教头那边也正摩拳擦掌,想要冲下去理论。
正犹豫间,对面反倒是先跳出一人。
只见他一探手,就从楼下的戏子那里抄了副脸谱面具戴上,显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这正是刘源。
原来,刘源正担心洪教头冲过来认出自己。见此时一片混乱,突然有了主意。
“他们竟敢招惹师姐,让我来陪他们玩玩。”刘源把戏子们赶下台去,露出偌大的场地,他戴着面具,还向着对面露台做出了一个手指向下的挑衅姿势。
“妙极,妙极,就让我这个小师弟来教训教训他们。”天青拍手笑道,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而另一边则是炸了锅,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嚣张的主。洪教头更是忍不住,他不等徐晋元发话,就一跺脚,使了个旱地拔葱,从楼上跳将下来。
“嘭!”的一声,洪教头从二楼翻身落地,暗里使得一个千斤坠,竟是在落地之时稳稳的不动半步,顿时引得徐府这边众人一片喝彩。
待洪教头定睛看这神秘面具男时,竟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步法姿态似是与自己的门派有些渊源。
正疑惑间,对方先动了。
刘源从戏子那里顺过一杆花枪,劈头砸去,势头凌厉竟似有风雷之势。
洪教头瞳孔一紧,好家伙,这不是自己流派的起手式雷霆三式吗,这神秘人难道师出同门?
不过,此刻的他也就放下心来,既然同门师承,那就绝非来不不明之辈。
那就一起操练操练。
两人你来我往,只见招式越来越纯熟,速度也越来越快,把众人都看得呆住了。
刘源虽然入门晚,但以他的境界和悟性,自然可以弥补这个短板。而且,在洪教头看来,他使出的雷霆三式反而有一种粗糙古朴的美感,虽然动作不那么到位和精确,但却异常实用。
难道这正所谓大巧若拙,大器不工?
洪教头彻底想岔了,完全没意识到这只是刘源学习尚浅的原因。而他的炼体资质完全给人一种内敛守拙的高手感觉。
不过,他在递招的同时大感痛快,见招拆招,好久没有这么棋逢对手,真是酣畅淋漓。
这是自然,同门过招哪有不痛快的道理。
刘源也是这么想的,此次他可以不再藏着掖着,把自己近期的体会心得都打出来,顿时舞的是一个虎虎生风。
天青眼中异彩连连,没想到这个小师弟随便跟俗家弟子玩玩功夫,也能这么精彩。看到激烈处,也不由得连声叫好。
想起他曾经对炼体的兴趣,难道说......他是个修行届中的练武奇才?
转眼间,二人已经战了百余个回合,两边楼上众人的眼睛都直了。徐晋元也是放下心来,看那妙龄少女也在鼓气叫好,这样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不过。
而洪教头这边,他则是越打越心惊,对方明明游刃有余,未尽全力的样子,而且其举重若轻的势头明显比自己的内力高处不止一筹。他的招式散漫,但气息越来越强,几乎令自己生出腿软认输的感觉。
可是徐公子在上,自己又如何能丢人,正在打退堂鼓时,刘源却正好率先跳出圈子。
原来,许久未曾和强手真刀真枪的打斗,他此番竟是有所感悟,境界似乎又有突破的样子。他想趁着此等契机还新鲜,该是好好趁热打铁的修炼一下。
他本就占据上风,这样点到为止洪教头自然求之不得,他感激的看了看刘源的面具,见对方竟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呃...戴着面具也看不分明,但想来应是如此。他心里佩服,忍不住抱拳问到:
尊驾可是来自京城。
刘源心想你可是大大的认错了,就顺水推舟暗笑着点了点头。
洪教头心道果然如此,这八成是自家门派的嫡系高人,以面具示人一定是不想声张。他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出,来到楼上。
“竟是京师的洪拳本家弟子?那可唐突了。”徐晋元听了洪教头的猜想,心想还好没有闹出事来。
京师的地位绝不是小小的邺城可比,况且京城四大门派的柳、王、洪、慕容中,洪家的洪拳位列第三,如果是嫡系弟子,甚至可以以武炼体,参加升仙试炼的选拔,有机会踏上神秘莫测的仙家大道。
得知对方似乎不愿生事,徐晋元松了口气,哪还不知道赶忙告罪,带着众家丁离场,以免打扰对方的雅兴。
刘源也同样松了口气,对方绝想不到自己的分身正在徐府当着家丁。认不出来是最好不过。
天青倒是看得过瘾。而念剑阁三人也是对刘源有了重新的认识。
“竟是个体修吗,尊师交代的是留意培训灵虫或精通阵法之修士,一个体修嘛......该不是他。”他们均想,至于天青,她那满溢的世家小姐之气侧漏,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河底偷袭夺宝之人。
于是大家都轻松起来,碍事的已经回避,他们正好听曲吃茶,讲讲修行届奇闻异事,倒也融洽。
有说有笑的听了几个折子的戏,为首的青松毕竟顾及师尊交代的正事。既然一路上看不出刘源的破绽,而体修路线也完全和那河底惨案对不上,他也就有了告别之意,于是使眼色给师弟们准备告退,只有翠竹还对天青有些依依不舍。
直到这二阁的年轻一代弟子告别分开,刘源才放下心来。
“老实交代吧,我的小师弟到底犯了什么事?”突然,天青在他耳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