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的态度很明确。
在亲眼看到，武毅安残魂中，过去十三年，在程迪这个南康城隍的指示下，被妖魔祸乱折磨到流离失所的百姓们，那凄惨的境况之后。
顾长生对程迪的杀机，早已攀升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事实上，不仅仅是程迪。
若是有机会，顾长生是真的想要从南康府开始，将江南州乃至大周皇朝，三千州府的神袛庙宇，都给查一查，他相信会有很惊喜的收获。
只是这个谋划太大，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从长计议。
但今日，南康城隍程迪，顾长生是绝无可能放过。
任凭他们拿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行。
规矩，就是规矩。
顾长生的态度，明确无比。
而且……
顾长生看了镇国钟投影一眼。
虽然女帝没有出现，但顾长生知晓，这位大周的陛下，可以借助镇国钟投影，同样可以亲眼看到南康府这边的一切境况，自然也能够看到自己的眼神。
禁宫之中。
女帝的心头微动。
而旁边的轩辕雪，却是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了。
「这顾贤人，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在轩辕雪看来。
女帝对顾长生的态度，何止是恳切，简直已经超乎君臣之道的礼遇了。
但顾长生竟然还不给女帝面子，还在不依不饶？
但，比起轩辕雪的愤怒。
女帝这边，却要平静得多，似乎并没有生气。
顾长生那个眼神她也注意到，她大概能够猜到顾长生的想法。
顾长生要杀南康城隍，一来，是为了南康府的民心，能够重归大周朝堂之下。
甚至，有程迪的人头在。
对于整个大周的神袛们，都是一次震慑。
杀鸡儆猴，杀一儆百，不外如是。
二来。
若是不杀程迪，就算天岳神君这一次，交出了其麾下灵院的神袛权柄，但也只是权宜之计。
今后若是让他找到机会，他恐怕还能够再度「揭竿而起」，再度将这些权柄一点一点蚕食回来。
毕竟。
民心还在他这边。
除非这一次斩杀程迪，将南康城隍的事情彻底公布出去。
否则，这些神袛们在地方上已经扎根数十上百年，树大根深之下，就如百足之虫，若是不能斩尽杀绝，只怕还会有借尸还魂的那一日。
但，女帝不明白的是。
顾长生究竟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杀的了程迪？
今日这情况已经很明白了。
若是要强杀程迪的话。
天岳神君这边，肯定说不通。
想要逼天岳神君，在认下他之前开出的那些条件，譬如交出灵院权柄，削减灵院香火修士的数量，不能使用修行者作为仆从等等。
而在此之外。
还要让天岳神君，再接受程迪必死，他的名声保不住的这个事实。
女帝怎么想。
也想不出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顾长生之前，看她的那个眼神。
让女帝，却是不自觉的想要相信顾长生。
毕竟，在顾长生出现之前，谁能够想到，会有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郎，能够在短短一年光阴里，先后做出名作十余篇，还能够做出镇国级的策论？
「陛下？」
就
在女帝，心头决意已经想好的时候。
旁边的轩辕雪也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提醒：「陛下意欲何为，是不是该说了？」
女帝已经沉默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帝皇威严，让南康府那边的天岳神君等神袛们都是不敢轻动。
而顾长生，更是很有耐心，只是立在原地，耐心等待着女帝的回答。
女帝，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一声，目光看向面前的镇国钟投影，悠悠开口：「顾爱卿，你若是担心，若不斩杀程迪，今后会有其他神袛，争相效仿的话，朕可以在这里，给你一个保证。」
「今日过后，朕会修改大周律例，便是大周神袛，也将受到大周律例的限制，再不会出现，大周神袛不受大周律法管辖的情况，也能够让那些神袛们受到警示，不敢再胡作非为。」
说着。
镇国钟投影一颤，一道流光落到了天岳神君身前，传出女帝的声音。
「天岳神君，以为如何？」
天岳神君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他身后的那些神袛麾下们，也都是表情难看。
正如程迪之前所说。
神袛之所以高高在上，一半原因是因为其长存不死的特性，另一半原因。
却就是因为，他们真的不受大周律例的约束。
但若是真让女帝借此达成了这一条，今后他们的自由度可要大大减少了。
但。
看着下方不依不饶的顾长生，这些神袛们一时间也不好开口。
就连天岳神君都是有些犹豫。
趁势将自己手中的那些神袛们的权柄分裂出去，这是他早先就设计好的事情。
但顾长生这边，逼着女帝拿出来的这个，要在大周律法中立下新的针对神袛的法例，却是出乎天岳神君预料的，他之前可没有设想过，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只是。
和神袛们一样，天岳神君现在，也是再不敢像之前那般，对顾长生这个凡人无比轻视。
对于顾长生身上的那些光环，他也不复最初的淡然。
在稍作沉吟后。
天岳神君也是点点头。
虽说真要是修改大周律例，自己今后的很多谋划，都要再小心一点才能够施行，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女帝和朝堂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走。
至于说，自己这一次付出的惨痛代价……
天岳神君抿抿嘴唇，一双眼看向下方的顾长生，眼瞳之中冷光一闪而逝，便是重新移回到了镇国钟的投影上，开口说道：「既然陛下开口，那臣自然同意。」
「不过。」
天岳神君，微微一笑：「臣记得，大周律例，若有修改增加的地方，修改增加后的条例，只适用于新法公布之后发生的案子，在此之前的罪过，却都是既往不咎，不得追溯的，是吧？」
女帝的声音平稳：「没错。」
「那，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天岳神君笑了笑，看向顾长生，一双眼中，却是充满了嘲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