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本人？”
听到这里，埃立诺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看过文章的作者信息。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本来是准备直接丢给学生审稿来着。
是因为标题里面的关键词引起了兴趣，才临时决定点进去看看。
结果这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早就把那些东西给忘了。
埃立诺赶紧把文章翻回第一页。
一般来说，审稿的文章会在首页下面或者标题下面注明作者信息。
CHANG Haonan……
TORCH technology……
China……
“呃……这个作者来自一家……我没听说过的华夏企业。”
在行业内浸润多年的埃立诺自认为见多识广，对于稍微有点名气的业内同行机构都算有所耳闻。
也包括华夏。
要知道，克兰菲尔德大学几乎是英国第一个系统性给华夏培养航空航天产业留学生的高校，算是颇有渊源。
但这个火炬科技的名字实在是……
头一次听到。
“嗯……看来罗杰你最近几個月的消息已经有些闭塞了……”
电话那头的洛伦佐笑着回应道：
“这家公司是今年七月才正式成立的后起之秀，不过在数值计算，尤其是涉及航空航天的计算领域实力很强，已经有包括我们学校在内的很多研究机构和他们建立起合作关系了。”
“七月？”
埃立诺整个人都是懵的，以至于特地歪过头去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今天的日期。
确实是1997年10月没错。
“才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在业内打出名声来？”
他最近几个月确实一直在专心处理EJ200发动机的结构强度问题，所以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行业发展情况。
但工程领域，尤其是航空航天这个领域，哪怕有新势力崛起或者老霸主衰退，也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就比如麦道被波音吞并，虽然消息本身确实很爆炸，但麦道公司的衰落其实是从80年代中期就开始了。
又比如汇聚了整个欧洲航空技术精华的空中客车，也是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发展才坐到了如今行业老二的地位。
哪有说突然蹦出来一个企业，然后马上就起飞的道理？
“成立确实才三个月，但是这家企业的技术研发，我估计很早以前就在进行了。”
洛伦佐先是解释了一下，紧接着又询问道：
“你应该知道，今年年初那会，空中客车公司，还有欧洲航空局跟华夏那边达成的三方合作协议吧？”
“当然知道，为了波音兼并麦道那个事情嘛，我记得你当时还参与了谈判过程？”
波音兼并麦道，以及其后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可以说是自从航空产业诞生以来最大的新闻之一，与之相关的消息埃立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一时没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提到这个话题。
“这篇论文的作者，我当时在谈判的时候，跟他正面接触过。”
“很年轻，能力也很强，JAA最近才投入使用那套气象风险预测系统，就是在他的一项成果上面合作开发出来的。”
电话那头，洛伦佐的电脑上同样正打开着那篇论文。
只是，同时出现在屏幕上的，还有一份TORCH Multiphysics软件最新发送过来给他确认的用户协议。
用联合国的六种工作语言分别书写出来的。
完成签署之后，他们才能获得相应的试用版本。
在此之前，洛伦佐只是冥冥之中感觉这个软件的开发者中应该有精通飞机设计的成员，但从来没有把火炬集团跟他之前在华夏认识的那位年轻设计师联系到一起。
但是今天，他赫然发现，这个常浩南名字后面挂着的单位，正是TORCH technology……
全都衔接起来了！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倒是也有点合理。
毕竟之前洛伦佐去华夏谈判的那次，对方就已经搬出来了一个航空器结冰模拟程序，让当时的他惊为天人。
只是正常人确实很难料到，仅仅几个月后，同一个人竟然又跑去研发了一个新的、更复杂的软件，而且还大获成功……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家叫做火炬科技的公司，手里会有与之配套的相关技术？”
埃立诺还是将信将疑。
毕竟从那篇论文最后conclusion的部分看，作者也提到了后续工作在于“考虑实际应用的可能”。
完全有可能是做出一个阶段性成果之后，就抢着发出来。
这在学术界属于很常见的情况。
CMAME本来就已经是领域内的顶刊了，哪怕在这篇文章里填进去再多内容，也发不到什么更好的期刊上面。
那还不如拆开，一篇顶刊变两篇。
“这一点我不敢保证，毕竟这个软件目前我也没有拿到手里，只能通过意大利那边的一些老朋友知道一些基本情况。”
洛伦佐显然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随即又语气一变：
“但是，如果说有谁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把这条技术开发到实际可用的程度，那基本上就只有他们。”
以他在数值计算和软件开发领域的地位，能说出这种话，显然代表着极高的认可程度。
“好吧，我明白了。”
埃立诺深吸一口气，准备放下电话，好好思考一下后面该怎么办。
“等一下。”
电话那边的洛伦佐赶紧叫住他：
“这篇论文的审稿意见，你……”
“直接发表，当然是直接发表！”
这一次，埃立诺几乎完全没有犹豫。
开玩笑，你想用人家的技术搞项目，还卡人家的论文？
先不说只有一个编辑要求拒稿的话，很多时候都会被直接排除意见。
就说数值计算领域又不是只有你CMAME一个顶刊。
万一人家转投老对头JCP，那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有些论文，是以发在顶刊上面为荣。
但还有些论文，是顶刊以登载这篇文章为荣。
就他正在审的这篇文章，发出去之后，恐怕过两年都能把CMAME的影响因子拉高一个档次！
“那就好，那就好。”
洛伦佐连说了两声那就好。
显然，直接发表，也是他的意思。
二人又简单寒暄了一会，还有心事的埃立诺便挂断了电话。
合作研发，肯定是不行的。
至少明面上大张旗鼓地搞不行。
EJ200可是个军用项目，突然说要跟华夏那边共享数据，搞联合开发，如果只有英国一家还好，但这是个欧洲联合项目，恐怕光是合作许可就可以扯皮个几年功夫。
但是在论文的第二部分，作者曾经提到过，在研究过程中，用到过一套“自行开发”的计算工具。
看的时候埃立诺倒是没在意。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再结合对方的研究单位还是一家企业。
似乎是某种暗示。
不对，是明示。
“来买啊大爷”那种。
想到这里，埃立诺飞速重新打开邮箱界面，把作者后面的联系邮箱地址复制到了收件人一栏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