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你讲述这种故事,你的过去好像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山口正川无奈道。
“没错,这些都是本应该带到坟墓里面去的故事,虽然很无奈,可这却是事实,就像是格林童话中那些真正阴暗的东西被遮盖了。”山口熊一道:“只不过日本官方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你要知道,童话能够造假,可是历史不成,历史就像是一面镜子,不管你如何遮瑕都无法遮盖住你脸上的疤痕。”
“你原来的时候很少讲故事,我以为你是那种只懂得杀人和销赃的男人。”山口正川道。
“能给我倒一杯酒吗?虽然医生经常嘱咐我,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多少来一点,毕竟从今天过后,我很有可能都不能喝酒了。”山口熊一看了一眼外面大雨倾盆的天气说道。
“当然可以,我们在某些方面只是对手,却不是仇敌,如果抛开利益和信仰来说,我们应该是很亲近的爷孙,知道嘛?直到现在我还都怀念你小的时候带我去看假面超人的发布现场。”山口正川有感而发地说道。
“是啊,那时候我记得你的梦想是要成为蜡笔小新那样的孩子,因为你说野原新之助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山口熊一微微摇头道。
“现在不是了,野原新之助不会长大,可是我会,我身上的担子太多太重了。”山口正川再一次走向壁橱给山口熊一倒了满满一杯红酒道。
山口正川端起酒杯,忽然有些沉默。
“先从山口组和五老会之间的斗争说起来吧,今天晚上的时间很漫长,你应该不会那么着急要我的命吧。”山口熊一喝了一口酒道。
山口正川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日本的黑帮大体上是由两部分人组建而成的,一部分就是原来贵族所遗留下来的那些武士和浪人,没有土地的他们便开始建设道场,吸引大家学习,没有经商天赋的他们很快便互相攻伐起来,决斗便成为了最简单的方式之一,可是随着日本不断变革和维新,私自杀人已经涉嫌触犯法律,所以这些武士浪人开始为商家服务,在那个商人是最低端的时代,这种方式也并不奇怪,五老会也因此而建立,可是五老会却不仅仅止步于为商家服务,他们真正效忠的是他们所认为的皇,皇的身上流淌着德川家族的血脉。”山口熊一顿了顿:“德川庆喜是最后一位日本将军,在他死之前将权力归还予了天皇,可是据描述,德川庆喜应该还有一个子嗣。”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山口正川忽然插了一句说道。
“主权的变更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也不是那么平淡的,权谋冲突和利益的对碰永远是数不尽,作为一个掌权者,如何能够有效地平衡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什么都是扯淡。”山口正川道。
“那个孩子真的还存在吗?”山口正川询问道。
山口熊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接下里让我们来说一下黑龙会,其实黑龙会的历史你应该知道的差不多。”
“黑龙会成立于日本战败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日本百废待兴,而日本军方也被美军控制,麦克阿瑟才是日本的影子天皇,这是一段让我们记恨的历史。”山口正川恶狠狠地说道。
山口熊一则表现出没有太多所谓的样子:“你眼中的狠毒和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很有差距。”
“我曾经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华夏女人,那时候的我曾经发誓,来到这个国家是我的使命,不沾染任何一的华夏人的血是我的本质,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前几个月一直吃军用罐头,有好几次我闻着大铁锅里的炖鸡味道直流口水,可我还是控制住了,年轻时候的我信仰基督教,我坚信如果我犯了过错,主一定会惩罚我。”
山口正川沉默了,这和他认识的山口熊一可是完全不同,他记忆力的山口熊一可是有着铁腕之称的黑帮教父,直接死在他汤姆逊机枪和间接死在他手里的敌人不下上千人。
“你那个时候应该很单纯吧。”山口正川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只想了这么一个形容词。
“可是事情的发展很快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们由局部侵略开始转向了全面侵略,我对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好感。日本四岛的面积还不如华夏的一个省大,就像是日本街面上最常见的娱乐活动纸网捞金鱼一样,日本就是那个纸网,而华夏却是一头鲨鱼,虽然这头鲨鱼还在沉睡,但是没有人能够保证这条鲨鱼不会醒过来,而这条鲨鱼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纸网撞破。”山口熊一肯定道。
“你的这种思想应该在当时不怎么受重视吧,毕竟没有哪一个当权者会承认自己的失败,而且你的民族自尊心看起来也是小的可怜。”山口正川喝了一口红葡萄酒说道,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降下了小雨。
“不不不,我的民族自尊心其实可有可无,对于战争来说,士兵的性命只不过是他们玩弄手段的一种方式罢了,而那所谓的民族自尊心也只不过就是在发动自杀式冲锋的时候给手下弟兄们的一点心理安慰。”山口熊一道。
“然后呢?我想听正文。”山口正川似乎对山口熊一的回答不是特别满意。
“正文?正文就很操蛋了,关东军进关了,而华夏也开始组织了最有效的反击,战争开始陷入了对峙,日本军部开始捉襟见肘,他们没有办法在抽调出更多的兵力,而那些愚蠢的家伙竟然开始准备策划珍珠港。”山口熊一提到日本海军的时候,厌恶之意扑面而来。
日本海军和日本陆军更像是因为分家闹掰的兄弟,不仅互相拆台,更是互相厌恶。
“我们顺着铁路来到了华夏的华北,那是一座平原,一座用眼望不到头的平原,你都想象不到,如果这些平原之上都种上粮食那该有多么的幸福。”山口熊一道。
“那时候你的想法看起来很单纯。”山口正川半开玩笑道。
山口熊一无奈地摇了摇头,口语也变得很低沉:“也是在这里,我杀了一个华夏的士兵。作为游击队的他遭受到了叛徒出卖,七八个人的小队遭受了我们一个中队的进攻,那些华夏人真的很奇怪,有的人骨头硬的像是铁石,可是有人骨头软的像是鳗鱼,那个华夏士兵就是我说的第一种情况,他手里只有一杆老式步枪,这种被华夏人称作老套筒的枪,就连膛线都已经被磨平了,我在一处空房间发现了他,在他面前还躺着一个军官的尸体,我下意识地用枪口对准了他,他的眼神中没有一点点害怕,想法还有一种兴奋,就像是觉得自己已经解脱了,他已经没有子弹了,我想救下他,我没有扣动扳机。”
“你这种行为在战争的时候应该会被扣上胆小懦弱的帽子吧。”山口正川不屑地说道;“然后呢?”
山口熊一道:“然后?然后他死了,他撞到了我的刺刀之上,我无法忘记他临终时候的眼神,那种嫌弃和厌恶的感觉,后来我成为了英雄,也受到了表彰,陆军军部还专门给我颁发一枚勋章。”
“这是一种荣誉。”山口正川开口道。
“这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耻辱,那时候我驻扎的地方有一座天主教堂,虽然天主教和基督教有些分歧,但那时候的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脱下了军装,趁着自由活动的时候溜了出去,在那个每个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没有人会信仰神,后来我经常去教堂祷告,其实我根本不信天主教,我只是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诉说着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可是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还记得我在故事开篇的时候提到的那个华夏姑娘吗?”山口熊一每当提到这四个字,都十分激动,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十几岁的青壮年时代:“她也来了,命运就是这么幸运,把我们再一次安排在了一起,虽然她不记得我,但是我却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的华夏已经被战火渲染,关外更是成了一个新的帝国,可是华夏人从来不承认,只管它叫做伪满洲国,那个女孩儿也南下找寻活路了,可是逃荒的人太多了,为了活命,她只能选择当了一个修女。”
“像是一部很悲惨的爱情史。”山口正川道。
“这是一个时代的缩写,有无数的人生因此而改变。那时候的我并没有穿军装,只是远远的望了她一眼,那时候的她正在给一些居无定所的孩子照顾衣食住行,教堂内的神父是一个德国人,日耳曼民族,而整座教堂之内也只有她一名修女,可是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表现的很难过,她总是竭尽所能的照顾着那些孩子,空荡荡的教堂里只有两三把桌椅,甚至连雕塑都已经是破败不堪的了,但是那些孩子很幸福,总是缠着她。”山口熊一眼神之中似乎有光的存在。
然而山口正川却打破了他的光;“你总是以她来做讲述,其实你并不认识那个人对吗?或者说你没有和她说过话。”
“没错,那是我最后的一件事,战争会让很多人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连那些有手有脚的大人都是这种情况,更不要说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教堂和一个领着七八个小孩儿的黄毛丫头了。”山口熊一诚恳道;“很快他们的粮食便断顿了,失去了粮食补给的孩子马上就面黄肌瘦,不过那时候的我因为有功,被升任一个小队任职军需官,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你以权谋私了对吗?”山口正川果断道。
“你这么说其实也不能算是错,可是当时在我眼里,已经不分种族了,人要想活下去很难,那时候我们的军粮一般都是罐头和增味汤,可是那些人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因为战线被拉得太长,日本本土的供给很快便出现了问题,原来还能保证一部分肉类的发放,可是到了后来,我们已经尝不出来其中的肉味了,大部分的罐头都是用牛血或者羊血加上一些豆制品搅拌在一起的,当时我也知道这场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战争是一场消耗,很明显,我们要失败了。但是当时的军部已经彻底丧心病狂了,他们让我们原地解决口粮问题,其实对于驻扎在后方的守备部队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也不从来没有吃过军用罐头。”山口熊一道:“我利用职务之便,会偷取出来一些罐头给她,让她来维持基本生活。”
“你没有受到过怀疑吗?”山口正川询问道。
“当然,当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很难,面对忽如其来的军需品,她自然也是十分紧张,不过我的谎话说得很完美,我说我是一个二道贩子,在那个年代黑市很吃香,而且我晾出来了我的一些商人证明,为此我专门学了很长一阵子华夏话。”山口熊一自豪的说道;“她其实还是有些不信的,在当我撂下一些罐头之后,以后的生活才算是慢慢熟络了起来,不得不说那时候真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战争,只有我和她以及一些孩子,那些孩子亲切的叫我叔叔,我们两个坐在教堂内,我现在其实依旧还在怀念,甚至像永远生活在那片土地上。”
“可是你回来了,并且组建了黑龙会。”山口正川一句话便将山口熊一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山口熊一的脸上一丝厌恶油然而生,似乎是在表示对于打破自己的回忆而心生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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