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好生眼熟。”任元盯着那玉瓶好一会儿,一拍大腿道:“这不是那觉远子所赠吗,师姐是怎么带出来的?”
“多新鲜啊!”师姐却笑道:“要是他送个带不出来的玩意儿,看咱不啐他一脸?”
“师姐不是说人体内外是两方世界吗?”任元不解问道。
“话是没错,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用来开窍的外丹,就可以通行两方世界。”师姐答道。
任元闻言两眼放光,指着那玉瓶道:“这真是天目膏?”
“当然了,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师姐咯咯取笑他道:“看来聪慧如阿元,遇到患得患失的时候,也会犯傻气。”
“是是,我是大傻子。”任元开心地咧嘴笑道:“这不是没想到,都已经服下去的丹药,居然还能再变出来。”
“这可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师姐解释道:“而是上部八景神收集?蟒血液凝聚而成的。”
“这么说,天目膏是用?蟒血制成的?”任元问道。
“这咱就不得而知了。”师姐说着打开玉瓶,给任元看里头粘稠的金色药膏道:“但这就是师父说的天目膏,绝对错不了。”
“嗯嗯,管它怎么回事呢,有的吃就谢天谢地了!”任元抑制不住的狂喜,恨不得这就吃到肚子里,以免夜长梦多。
师姐把玉瓶递给他,却又泼了盆冷水道:“咱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着急。虽然你修炼金光诀有所小成,应该能克服外丹的危害,不会像刘财主一样走火入魔。”
“但咱得提醒你,日后每用一次神通,还是会让体内的尸虫强大一分,若是毫无节制的滥用,早晚会比刘财主的下场还惨。”
“是吗?难道就没办法抑制尸虫了吗?”任元皱起了眉头。人家都是神通越用越强,这里的神通却越用越惨,这也太邪典了吧?
“当然有了。”师姐这才笑道:“本门的功法就是引三光入体,滋养自身神明,来压制平衡尸虫。”
说着屈指道:“日光克贪虫,月光克吝虫,星光克虐虫,所以至少在开前三窍时,你不用担心会走火入魔。”
“那等开第四窍时呢?”任元追问道。
“后头师父没教啊……”师姐一摊手道:“不过也没差,咱们这种乡下地方,一辈子也见不到开第四窍的九真散。”
“倒也是。”任元点点头,自嘲一笑道:“是我想太远了。”
当晚入梦。
任元盘膝坐在梦之舟上,从袖中摸出那玉瓶,拧开盖子看着里头的金色药膏,待要服用时,却又有些踯躅。
他发现之前光顾着高兴,忽略一个简单而可怕的问题,那就是八景神能从?蟒血中,收集到一份完整的天目膏,说明刘财主服下的天目膏,其实完完全全被?蟒吸收了!
虽然这可能是刘财主没有修炼过的缘故,但也不能排除这外丹,就他么是专门给尸虫吃的!
若果真如此,这算哪门子修炼,根本就是在饲养尸虫呀!
光想想这种可能,就让任元出了一脑门子汗。可惜师姐也给不了他答案了,吃或不吃,只能他自己做判断。
任元是个有决断的人,片刻之后,便毅然举起玉瓶,将里头的天目膏全都倒入口中。
在这个弱小者会被变成牛羊,任人宰割的世道,他宁肯变成怪物,也不要做牛羊!
虽然已经做足了忍痛的准备,但任元还是低估了天目膏霸道的药效!
服下后不久,他就开始头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痛得越来越狠,渐渐地连师姐给他的止痛符都没了作用。
任元只觉脑袋上被捆了一圈不断收紧的铁箍,还有人在用铁锤一下下狠狠敲他的脑壳,让他的头骨片片破碎!
脑袋里却如烈火烹油,脑浆子被灼烧的都要糊掉了。
最疼的是眉心处,彷佛有人在用凿子一下下凿开了他的骨头,又伸进钻子去,不断地翻绞着他的灵魂!
每根神经都在被人疯狂的拉扯,不断的断开。痛得他汗流如雨,满地打滚,两耳如雷鸣轰隆作响,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哪怕如此,任元也没有放弃抵抗,他拼命运转造化炉,催动金光护体,抵御那怒涛般不断袭来的非人剧痛,以免自己昏迷过去,出现无法预料的状况。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任元终于熬到了,疼痛如退潮般消失的那一刻……
他虚脱的躺在梦之舟上,就像刚淋过雨一样,满头满身的汗水,把甲板都浸湿了一片。
任元却根本无暇他顾,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他明明没有睁开眼,却能看到头顶的夜空!
而且比用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晰——他能看到月亮上的山川、蟾宫,能看到银河之水奔流天际,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任元心念一动,立即盘膝坐起,开始修炼师姐所授的太阴诀。
有了金光诀打底,再练太阴诀就简单多了。任元一下子就与月亮建立了联系,引导清冷的月光自眉心天目而入,经赤帝宫化作银色的丝雨,落在造化炉中。
随着银色丝雨不断落下,造化炉中那刺目到令人狂躁的白炽星云,颜色终于渐渐柔和下来。成分也在悄悄发生改变,一点点变得粘稠起来。
只是太阴诀的进境要慢些,毕竟天上只有一个月亮,没法像金光诀那样一日千里,所以想达到阴阳调和,还得过些日子……
刘财主说话算话,第二天便派车队,往山神庙运钱。
一百多辆装满铜钱的大车,在大街上排成一条望不到首尾的长龙,前头的马车已经驶出了镇子,后头还有几十辆没出刘家的大门呢。
如此盛况,自然引得全镇千人空巷,全都跑去大街上去看热闹,就连河伯祠里的香客和仙僮也不例外。
这可把正殿中的河伯气坏了,坐在神台上跺脚骂道:“那山鬼丫头太不讲规矩了,上回山神庙就捞过界,老夫看在她刚刚脱困的份儿上,忍了没计较。”
“结果竟变本加厉,跑到老夫家门口刨食儿来了,真是欺人太甚!”他气得面红脖子粗,对那神坛下的老师婆怒喝道:
“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病猫,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遵命。”老师婆沉声应下,她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觉得山神庙的人故意去刘老爷家,就是为了打自己的老脸……